煦日阳光,温暖洒落。
十七岁的俊逸少年,一身墨色锦衣,站在灿然炫目的桃园中,身姿愈发英挺。
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人儿身上,不曾移开。
此时此刻,满枝头的桃花似乎也争不过少女的一貌倾城与般般入画。
“静柔!”
他朝她轻喊,眼中笑意弥漫。
她闻言后,提起裙摆,朝他飞奔而来。
旋即,她便扑进了他怀里,那清脆的笑声肆意点染着明媚的天色。
“静柔,我好喜欢你。”
少年伸手一扣,便环住她的腰肢,将她抱了起来。
她的脸陡然蹿红,埋在他怀里低笑。
“你方才说了什么?我没听清。”
少年侧过头,贴在她耳边轻语,“我好爱你。”
语落,她的脸更红了。她贴在他怀里,心颤了又颤。
瞥见她脸上泛起的红晕,少年沉声而笑,抱着她,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。
一时之间,整个桃园,笑声融融。
“静柔,我想亲你。”
少年捧起她的脸,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。
瞥见他盛满柔情与爱意的双眸,她的心尖好似被人捏了捏,止不住地悸动。
“只许亲一次。”她略带羞涩的话语刚出,少年便倾身,吻住了她。
他们二人都是初次经历这事,动作不免青涩又生疏。
他的吻,霸道又急迫,让她有点招架不住。
她仰着头,舌齿被他的猛力搅得发麻。
唇舌交缠间,烈火簇燃,她的面色烧得通红,被他亲得浑身发软。
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抵彼此脊骨,让舌齿间的缠绕愈发热烈。
微风拂过,吹落枝头的花瓣,平铺一地柔软。
树下二人,甜蜜相拥。
“慎远,我们要永远在一起。”
她抱住少年的腰身,抬眼看他。
“好,一辈子在一起,永远也不分开。”
少年高声应道,笑得格外清朗。
顷刻间,满园春色烟消云散,凛冽寒风呼啸而来。
他和她站在朦胧雨雾中,隔空对望。
“静柔,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!”他面色安然,不慌不乱,“三年也好,十年也罢,就算是要我等一辈子,我都心甘情愿。”
这一字一句宛若尖刀刺心,让她心脏骤跌,无法呼吸。
大滴大滴的泪水簌簌而落,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刺眼的光线迎面扑来,时静柔陡然转醒。
她睁开眼睛时,眼眶依旧是湿润的。
梦中的一切,仍旧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她吸着鼻子,缓了许久,这才平复心情。
清晨已如期来临,此刻的里间,通亮一片。
时静柔侧过身子,便见身旁的男人合着眼,睡得正熟。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稳重成熟的男人。
她抬手,用指尖轻抚着他的眉宇。她的动作,如蜻蜓点水般,一触一碰,轻缓温柔。
此刻,楚译正闭着眼睛,薄唇微抿,一张俊脸,清隽迷人。
一想到男人昨夜缠着她,步步索取时的痴情模样,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起来。
她凑过去,吻了吻他的薄唇。
唇瓣相触的那一刻,她又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梦。
蓦地,她眼眶一热,心间顿时十分苦涩。
轻吻刚落,原本还在睡梦中的人儿也转醒过来。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,将她圈进怀里,声音低哑,“醒这么早?”
时静柔抬手一勾,便缠住了男人的脖子,她开口,声音中还带着哽咽,“慎远,若我们没错过那三年,该有多好啊。”
这话一落,楚译直接清醒了过来。他抬眼,十分认真地看着怀中的人儿,“静柔,三年很短,余生却很长,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错过的那几年。”
说着,他倾身,狠狠地亲了亲她的额头,语声依旧郑重,“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,永远也不分开。”
此刻,耳边回荡着男人深情又坚定的话语。那一字一句间的郑重与认真,和她梦境中的一切一样,让她深深为之动容。
她如十五岁那年一样,因为他的话,心弦不知颤动了多少回。
黄昏时刻,春庭居。
典雅别致的房间里,一室清静,并无闲杂人声。
室内四角,都燃起了灯烛。那朦胧的光晕下,郑弘孤身一人,独坐在宴几旁。
紫檀木制的宴几上,摆满了各色酒菜。
房门吱呀一声响起,一名黑衣男子跨了进来。
“侯爷,人来了。”
语落,郑弘勾唇一笑,他抬手一挥,便将黑衣男子遣退了。
不多时,时纪匆匆而来。步入房间时,他身上还穿着一袭暗紫色的官服,可见他来的匆忙。
“时大人,许久未见,别来无恙?”
郑弘抬手,给时纪斟了一杯清酒。
晕渺光线下,他身上的深紫色锦袍愈发耀眼,那夺目的光辉和他眼中的笑意一样,带着独属于他的清贵与华然。
时纪抿唇,脸上不带一丝笑意。“郑弘,你若肯交换,我即刻便会放人。倘若你只是来寒暄的,本官没时间给你浪费。”
闻此,郑弘面色坦然,笑道:“时大人见了本侯,永远是这副愤然的样子,这又是何必呢?”
“郑弘,你若敢动楚尘一分,你在随城经营的一切,本官顷刻间便让它化为云烟。”
时纪薄唇微动,依旧面不改色。
被这话一激,郑弘脸上的笑容倏地消散,他咬牙道:“时纪,你试试看?”
时纪挑眉,一脸波澜不惊,“那就请侯爷您拭目以待。”语毕,他蓦地起身,头也不回地跨出了房间。
“魅宴!”郑弘冷冷吼道。
下一瞬,那名黑衣男子迅速跑了进来。“侯爷有何吩咐?”
“把楚尘放了。”郑弘揉了揉骤疼的眉心,心下十分烦躁。
魅宴一惊,还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侯爷您说什么?”
郑弘眉头一皱,吼道:“把楚尘放了!!”
“侯爷您的计划不实施了?”魅宴一脸惊讶。
“缓缓吧。”郑弘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他时纪算什么东西?侯爷您为何要怕他?”魅宴反问道。
郑弘抬头望了魅宴一眼,声中添了几分怒意,“本侯会怕他?”
魅宴的目光凝在郑弘脸上,他心下有些不解,“那侯爷为何要放了楚尘?”
郑弘蹙眉看着面前人,“本侯若动了楚尘,乔之迁活得过明天么?”
一提起乔之迁,魅宴这才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件事。
前阵子,乔之迁因为贩卖官府特供药物,大肆敛财,被霖州百姓告发了。因为有郑弘撑腰,他才免了牢狱之灾。可不知为何,几日前,他又被人抓进了知州府大牢。
如今细思一番,魅宴终于知道了其中缘由。他颔首应是,连忙跨出了房间。
书房内,灯烛闪烁,映衬着时纪的一张俊脸,辉晕重叠,在他身上一寸寸铺展着。
“主子,宣平侯放人了。”宋扬走近书案,叮嘱道。
时纪提笔的手一顿,他嘴角轻弯,“府衙内可有传来消息?”
“乔府的人已经把他接回去了。”宋扬回道,“不过,衙狱出手真的过重了,乔之迁被放出来时,整个人奄奄一息,属下觉得有点吃惊。”
时纪抬手,蘸过朱墨,继续落笔。他十分平静地低着头,并未因宋扬的话而动容。
时纪脸上的阴狠闪得太快,令宋扬恍然间有种错觉,好像这些事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一样。
“出手真的过重么?”时纪抬头瞥了宋扬一眼,他面色不变,语气却格外冰冷,“我还以为他回不了乔府呢。”
烛火微暗,宋扬觉得自己好似看不清时纪的神色了,他敛眉候在一旁,又听他继续道:“宋扬,我以前是不是太软弱了?”
宋扬抬眸怔怔地看着他,“主子,何出此言?”
半晌,时纪搁下手中的笔,眉骤愈紧,“就因我一步步退却,想着不与那些人计较,才致使许多事更迭而生,成了如今这种局面……”
宋扬自是清楚时纪的性子,他忍不住打断他的话,“主子,至始至终,你没做错任何事。”
“先是娘亲,接着又是二叔和静柔,如今又是阿嫣,宋扬,我到底该怎么做,才能避免那些事发生?”时纪微露疲色,整个人早已不似往日那般神采奕奕。
宋扬牵唇,认真道:“主子,你只要顺心而为,尽力去做,绝对不会留下遗憾的。”
时纪良久都未出声,他朝窗外放眼望去,眼底愁意一一散去。
见时纪神色稍缓,宋扬这才出声道:“主子,戌时已至,夜市快开始了。”
闻此,时纪的脸色倏地一变。
这时,他才想起自己与楚嫣的约定。
他和楚嫣、楚译、还有时静柔,他们四人今晚要去逛十里长街的夜市。
思及此,他的目光中隐上了一层流光,亮而深邃。
中秋节刚过,霖州城内外,仍旧洋溢着欢声笑语。
夜幕降临时分,十里长街都会亮起漫天彩灯。
城中百姓相约出行,一同漫游在无边夜色之下。
沿街摊贩连绵几里,举城皆是热闹非凡。
霖州夜市之景,虽不比京城繁盛,但人群齐聚,人山人海、喜闹非凡之势绝不次于京城半分。
街道两侧的摊贩,都在摊前,铺陈着诸多新鲜玩意儿。女子喜欢的粉珠头面、木梳铜镜,男子爱用的各类玩好…应有尽有。
时静柔站在路边,看着站在糖人铺前的楚译,她眼中尽是笑意。
“时小姐?”一紫衣男子迎面走来,他试探着问了句,“你独自一人来逛夜市?”
时静柔抬眸凝视着眼前人许久,才想起他是何人。她正想出声回复,楚译的声音蓦地响起。
“静柔!”
接着,他快步走来,旋即伸手一拉,便将她牵住,揽在身旁。
“我买了两串糖人。”楚译眉眼含笑,将手中的糖人递了过来。
见状,紫衣男子脸色一僵。须臾,他便没入了人群之中。
“此人是霖州城西锦和当铺的王老板?”楚译眸色微暗,声音低沉,“上个月,他去知州府提过亲?”